美學與文化特質的發現之旅
《祈禱小米豐收歌》這首歌到底是怎麼唱的?它的文化背景是什麼?這是聽到這首歌的人直覺上都可能會提出的問題。但是從國人普遍的音樂教育背景來看,我們可能很容易就會從「合唱」的角度和觀點來解讀,但是這樣是否就能真正瞭解它的意涵?答案可能是否定的,不然這首歌也不可能經過了半個世紀還無法做出合理的解讀。
對於這首歌,早年的研究和分析都以「半音、近半音、或微分音,從最低音慢慢上升的方法」這樣的概念來描述它,但是這種解釋並不能使我們真正瞭解到這首歌到底是如何演唱的。後來有學者試圖進一步去瞭解族人的歌唱分部概念,但是很可惜的又將所找出的幾個布農族的分類性語詞,套入了高音、中音、次中音、低音、更低音的這些合唱分部概念的範疇中,使得原來布農族的語意沒有得到充分的釐清,而無法建立起一個清楚的解釋系統出來。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經由與懂得演唱這首歌的部落長老們深入的討論,以及親自的參與歌唱,並與其他族群及部落討論的結果,我發現在布農族人的概念中,存在著一套非常清楚而細緻的歌唱方法,來處理這首在信仰上與作物收成好壞有關的儀式性歌曲。1991年,民族音樂學會的第一屆研討會,我將這首歌做了一個演唱方法與音樂結構上的局內觀的研究和分析。而且同年在國立中正文化中心主辦,由我所製作的一項大型演出「台灣原住民族樂舞系列—布農篇」當中,將明德、羅娜、霧鹿三個不同部落集合一起歌唱這首歌的一個試驗中,可以清楚的顯示出,布農族人演唱這首歌是有一套不同但是可以共通的原則的。因為縱使演唱風格上許多族人認為各部落有其不同的表現方式,很難一起演唱,但是在經過溝通討論,各部落之間產生共識與默契之後,大家都很意外的竟然也唱完了這首歌。這對布農族來說,的確是從來不曾發生也絕不可能發生的一件事。也許這是因為這首歌在原有的禁忌性、儀式性功能喪失並且轉型之後,族人才可能在現代儀式性空間:「劇場」,以新的表現理念來進行這首歌的演唱。
1995年,我在澳洲坎培拉由UNESCO的傳統音樂委員會(ICTM)所主辦的第33屆國際會議中再以〈布農族的音樂與儀式── 概念、分類與表現〉(Music and Ritual of Bunun: Conceptualization, Classification, and Modes ofExpression)這個主題做了一個報告,除了藉此探討與大會主題有關的問題之外,同時也藉著重新對此音樂現象的的詮釋,來回顧這段時空當中學術的成長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