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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業到海洋的藝術——談高雄藝術精神及其演變

2022/12/03 點閱數:654


文|鄭勝華 台南應用科技大學美術系助理教授
 

前言
    如果以環境、土地為基準,重新回顧台灣美術,將會發現高雄藝術的例子非常特殊。不同於過去日治時期、戰後台灣美術基於一種政策引導或政治宣傳,高雄美術是從批判與揭露為創作意識,並進而形塑出獨特的面貌。
   
一、南方之境
就自然條件而言,高雄位處台灣南部,為沿海港灣城市,高雄港自十九世紀中期開港以來,國際貨物往來頻繁,漸成為台灣第一大港,亦為國際貨櫃運輸重要城市之一。由於位處赤道以南,屬熱帶季風區,夏季炎熱且多颱風、多雨,全年整體氣候炎熱潮濕為其自然環境特色。[1]
另外,高雄由於工業城市的定調,加諸後續整個地域社會型態不斷地改變與轉型,各式工廠、加工出口區的設立,逐漸帶動經濟的攀升,並吸引周邊鄉鎮更多勞動人口的集中,例如澎湖、雲林、嘉義、台南、屏東等地,也形成高雄所謂移民性格,「出外郎」的共同心情與性格,外出賣力打拼、生猛與拚搏的精神。
  
現代(後)工業之都
    高雄工業的發展,大約始自日治初期,早期因應日本政府「農業台灣、工業日本」政策主張,在台灣大量墾地種植林地、甘蔗之餘,興建新式糖廠加速煉糖技術以提高產能;[2]漸至日治晚期,因戰爭的關係,日本政府逐漸改變早期治理台灣的基本方向,於是逐漸從整體農業資源的提供轉向工業據點的設立,將台灣視為進入東南亞戰場的一個重要據點,尤其因為高雄臨海的關係,進而在高雄建立工業區,輸入鋁、化學與鐵等以生產軍需用品。[3]高雄的工業性格,似乎就此奠定下來。
    二戰之後,原日治時期的等工業廠區設備,均由國民政府接收,並轉成各式國營企業,如台鋁、台糖或中油等等。高雄在日治時期現代工業化的基礎上,戰後持續發展。例如1968年高雄中油一輕工場完工,開啟台灣(高雄)石化工業的序幕,兩年後,興建二輕。70年代,時任行政院長的蔣經國頒布十大建設(1974-1979),其中的三項重工業項目,[4]均坐落於高雄,而且直到2014年五輕停爐、2015年高雄煉油廠停工為止,高雄作為台灣石化產業之基地近半個世紀。
    十大建設強化了高雄的基調︰重工業城市。由此形成南方高雄地區一種普遍的城市意象與生活景觀,並成為國家施政重點,以及政府宣傳與藝術家關注的主題與對象。如林玉山1974年受當時政府委託,以彩墨描繪十大建設之中的南部石油化學工業區,其處理方式以傳統山水畫形式呈現機械性與工廠之現代性,有突顯國家建設之新穎與進步的氛圍;另外,蔡水林在1977年,即以林園中油煉油廠為主題,描繪清晨薄霧之間,工廠煙囪雲霧裊裊的景象,寫實地反映出石化工業的情景。這樣的主題,後來不斷地出現於其他南部藝術家的作品中,成為90年代對社會的批判對象。
   
 
 

蔡水林|黎明|油彩、畫布|72.5×91cm|1977|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陳水財,《原野風光—工廠》,綜合媒材,複合媒材、畫布,150×200cm,1993

黑色城市

在前述工業環境之下,高雄作為一個重工業城市雛形的誕生,以及六十年代引入台灣的存在主義,並由其思潮所引發的對於人的本質性思考與終極性關懷,即一種人道關懷與社會批判的精神,遂導致八十年代左右,高雄現代藝術的發展過程中,就曾經出現以「黑色情結」等議題來思考高雄藝術風格的議題。儘管後來對「黑色情結」、「黑畫」[5]等議題,各方說法有著不同論點跟看法。然而,黑色情結在九十年代初確實勾勒出一種高雄藝術的形象與特徵。

    以黑色情結作為高雄藝術風格的一種表述,基本上與上述高雄市現代化與工業化的過程有關,由此導致的社會變異,轉以「黑色情結」強化高雄藝術的某種特質,以及藝術與其地域特殊性的關係。

    如果仔細觀察由此所對應的作品,如洪根深《繃帶拓印人形》系列作品(1984-6)、《黑色情結》系列作品(1989-92)等等,或陳水財的《工業高雄》系列作品、《牆》系列作品,與《人相》系列等作品。他們的作品中呈現出一種對人的關懷,以及對存在的懷疑與批判。
 

洪根深,《黑色情結之20》,墨、壓克力顏料、紙、畫布,91x116.5cm,1990

洪根深,《都市空間》,墨、壓克力顏料、紙、畫布,130x162cm,1993

陳水財,《煉油廠之一》,油彩、畫布,53x73cm,1979

倪再沁,《倪氏寓言:哪一隻最爽(二)》,水墨、壓克力彩、畫布,180×250cm,1992-1993

以「黑色情結」所擴延的相關討論,如黑手、勞工、土地、本土意識等等,進而成為高雄藝術的議題,形成當時作為一種美學政治性的抵抗姿態。尤其在解嚴之後,可以看到政治圖像的解放被視為藝術創作的議題之一。[6]
    高雄藝術的形成,儘管最初乃基於一種對立的模式,單純的二元結構,然而隨著時代的進程與社會的變遷,藝術思潮與手法的不斷演進,藝術發展也逐漸走向一種複數的形式,或者擺脫單純的對立與批判姿態,轉而尋求創造與另類的途徑。
    不過,強調一種對抗主流的藝術精神,南方具備抗爭的美學意識,也反映於其藝術實踐與作品之中。

二、犧牲的體系


    2014年7月30號,「高雄氣爆事件」[7]爆發。原來,高雄工業化的底蘊(或者說現代化的代價,污染、勞動與剝削)並未隨著每一次的改革聲浪而消失,只是轉為其他方式,潛入到不可見的地面之下。就如同氣爆後的街道場景,像是被翻攪開來的屍體一般,氣爆後的泥濘路面,被炸開來的路基底層,是高雄深層結構圖表,一幅視覺化的犧牲體系。
   

現代國家體制與犧牲的體系

    從某方面來說,高雄氣爆事件並不是一個單純偶發的事件,而涉及到一個結構性的問題,牽涉了現代性的暴力與美學的問題。
    生於福島的日本學者高橋哲哉(Takahashi Tetsuya)在《犧牲的體系》(2014)一書中提出了「犧牲體系」理論,反省日本現代的權力結構。從中可發現,高雄與福島,竟存在某種程度的相似性。而這種相似的關聯,又映照出近代亞洲國家逐步邁向現代化,積極進入國際勞動與生產鏈結構過程中,一組組由國家權力所構想與佈署出來的「犧牲體系」。[8]
    從高橋的思考架構下,可發現由高雄氣爆事件所炸開的,袒露出層層疊疊、錯綜複雜管路所交錯而成的地下地層圖表,所揭示的正是台灣現代國家機器中一個隱含而不可見的,犧牲的體系。更讓人驚訝的是,以高雄為例,犧牲的體系並非是單一的,而且是不斷地延伸與重複疊加的,形成了一道道互為連結與糾纏的龐大犧牲體系與整體利益結構,持續地擴延、孳生,直到今天。[9]
    與此同時,高雄美術的發展其實是與上述龐大的犧牲體系互為呼應,並且從中衍生出來的。

 
犧牲、衝撞與抗爭意識

    藝術家面對犧牲的體系,家園的破落與嚴峻的現實挑戰,並非毫無具體的作為,而藝術正是他們的行動依據。針對紅毛港拖延40餘年的集體犧牲,藝術家楊順發便曾邀請38位藝術家在2007年發起「彩庄紅毛港」藝術計畫,以藝術方式記錄、呈現與表達被長期封存的家屋與時間,讓人看見真實與離散的家園實錄。
    因國家整體利益與發展而遭到犧牲的無奈、遺棄感與不甘,進而衍生出來的衝撞、抗爭與悲憤感,加強了藝術家的自主意識與行動力道,尤其在大約90年代左右,刻意形成一種有別於中央的藝術風格,並藉此脫離附屬與次等地位,訴求「土」、「黑色」、「黑手」、「邊陲」等訴求作為在地性、地方性、本土性、高雄美術,乃至於台灣美術的藝術主體性的象徵。[10]
    延伸來看,從近代歷史來看,自19世紀末西方列強挾其現代化知識與武力啟動全球商業與殖民政策以來,實已透過戰爭、現代化、工業化與殖民帝國主義促成世界犧牲體系的全球化。隨著壓迫、剝削與犧牲的全球普及化,進而衍生出20世紀初民族國家運動的出現,以及更全面的抗爭與社會運動。從一個更遼闊的歷史角度來看,可發現高雄正是19世紀驚滔駭浪之歷史下的餘波盪漾,以及為其中心集權思想結構之下的反動意識。
 

犧牲的藝術表現

    作為國家追求經濟發展之犧牲體系下的犧牲者,將自我犧牲於環境、自然與生活的代價轉換為經濟數字上的成長,並將成果奉獻、滋養了台北(中心),豐厚了整體經濟的成長。但是,隨著現代藝術的啟蒙與藝術家自主意識的覺醒,高雄藝術家逐漸將這種悲憤與對抗轉為藝術的動力,從80年代中末至今,在創作上呈現出一種創傷、痛苦、家園離散與批判的主題與態度。
強調對於自身的觀看,尤其針對由現代犧牲體系所留下的一道道疤痕與污痕,甚至不斷地尋找如何從藝術的材料、形式與技法上,即美學的操作方法上演繹歷史傷痕的問題,如何突破過去詮釋美感形式的框架,成為許多高雄藝術家的核心藝術問題。

2007年,楊順發「彩庄紅毛港」藝術計畫和怪手搶時間,到當地將一棟棟老宅刷上油漆,掛上他們曾經在此拍攝過的照片,用以表達與在地人共同走過歲月的印記。整個展覽場域沿著全長五公里的海汕路而行,展出形式多以攝影裝置以及彩繪為主,作品於裝置後亦不拆除,藝術家選擇讓展覽延續下去,共同感受紅毛港人的失根狀態。(攝影:吳慧芳)

 

 

洪政任|憂鬱場域|攝影,相紙|295x350cm|2004|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陳柏義,《窗景(海汕2路119號—楊志忠宅)》,攝影,彩色雷射輸出、相72.6*89.2cm,2007 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三、從土地到海洋
 
    從70年代的鄉土,到90年代的土地與社會(勞動與黑手),直到2000年後的南島與海洋。從某方面來說,從故鄉、土地到海洋的轉變過程,能不能視為一種美學範式的轉變呢?在此同時,過去所謂的高雄藝術已從原來的定位擴大到南島藝術、原民性、跨國(東南亞)與泛南島文化的超國族的國際藝術視野。
 
美學範式的轉移
如前述,高雄地方意識的發展,一方面與主流及中央的對立關係有關,另一方面與工業化的時空因素有關。尤其是後者,然而這個因素透過早期強調寫生對景物的觀察與描繪的美術養成與觀念,後來形成對都市地景與社會景觀的人文關懷,凸顯高雄地域上的一種悲情與創傷刻畫,進而從社會深化為一種土地與人文的關係。如「午馬畫會」,早期刻畫著高雄的地理景觀,後來延伸為對土地的美學關懷,如劉高興的〈國土計畫〉(2008),或者李俊賢、張新丕等人所策劃「土地辯證」(2001)等等,形成一種土地的美學。
並從實際的藝術參與和田調經驗所累積於身體的行動,擴張了土地的意涵,將土地從單一與固定的場域,延伸為多重的與開放的流動場。學者龔卓軍就認為,以李俊賢的高雄意識為例,並不是指地理上的位置,相反的,是一種「多重地方」(multi-locale)[11]的狀態。
    更值得注意的是,從藝術家身體的旅行所連結的諸眾關係,由此所展開的地理景觀,並不是單純的客觀景物,而是由此所延展於歷史、經濟、族群、戰爭、經濟等不同路線的藝術根莖。[12]從這個角度來看,實已呈現出一種有別於單純鄉土情懷的美學,或者更應該說,從這裡可以看到一種美學範式的轉變,朝向更開放、多重視野與不斷延展的狀態,如果對應於高雄市立美術館於2006年逐漸發展出來的南島藝術的規劃與效應,或許可稱之為一種海洋美學範式的形成。
 
回溯、開展同步的未來史
    隨著南島藝術議題的推展,可觀察到在2000年後高雄藝術對文化身分認同的重新思考,但不再是回到歷史的糾葛之中,而是從原住民藝術、山與海的身體經驗、跨越國族的路線使文化身分再次「問題化」。當中所涉及的現代與原始藝術的關係,也不再回到西歐19世紀末,20世紀初所強調的那種二元對立結構,亦即進步與落後、現代文明與原始部落等非此即彼的優劣抉擇,或原始藝術乃作為現代藝術重新出發之用等功能論的看法;相反的,如果說高雄藝術進入一種海洋美學狀態,乃在於原住民藝術撬開了藝術主體性的一道裂縫,此裂縫不在於無止盡地回到過去,而在於與當下,以及未來緊緊地交錯在一起。
南島藝術的啟動,呼應了國際上原住民民族運動所展現出的主體歷史觀,體現出一個邁向原創性的未來,強調如何在當下權力結構中進行轉化與發展型態的能動歷史,而非單純地回到過去歷史情境,或用統一性史觀來取代的方式。[13]
    從上述這一點來重新思考高雄美術發展,從原先的工業城市的自我文化的追尋與定位,到走向海洋、原住民藝術、南島文化,甚至到泛•南島藝術節的轉變,此過程具體體現所謂美學範式轉移的意涵,實為藝術主體性的倍數化與複數化,擴增為跨接於權力、話語權、資源、歷史對話、藝術形式與當代情境下的主體召喚與實踐。
 
小結回望與前行
    回顧高雄過去五、六十年來的藝術發展,從無數藝術家的奉獻與藝術實驗,得以窺見在激烈變動的時代中,憑著對藝術的相信、熱情與執著,跟隨著時代的脈動,在艱困的時代中仍舊綻放出絢麗的花朵來。艱難的環境造就高雄藝術一種無畏、叛逆、衝撞、生猛、結盟與不妥協的精神,甚至由此樹立高雄藝術的一種身分與標誌。
    如果說,過去透過強勁的藝術訴求與藝術衝撞得以自我確立,建立一種文化辨識與身分認同的話,那麼時至今日,已有空間讓我們得以客觀回顧,由此理解當下的藝術狀態,並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不斷累積與努力塑造的結果。透過這樣的重新認識,方得從中扎實地生出力量,自信地迎向開放的海洋。
 

 


一、參考書目
台北市立美術館編輯《1945-1995台灣現代美術生態》,台北市:台北市立美術館出版,1995。
李俊賢,《臺灣美術的南方觀點》,台北市:台北市立美術館出版,1996。

米倉藝術家社區藝術家群企劃執行《 2001土地辯證展覽專刊》,屏東市︰屏東縣文化局,2001。
李朝進,《李朝進‧文件 1941-1991》,台北市:藝術家出版社,1992。
黃冬富,《台灣美術地方發展史全集 屏東地區》,台北市:日創社文化出版,2005。
阿諾德·豪澤爾(Arnold Hauser)著,延居安譯,《藝術社會學》,台北市:雅典出版,1988。
詹姆斯.克里弗德(James Clifford)著,林徐達、梁永安譯,《復返︰21世紀成為原住民》,苗栗:桂冠出版,2017。
洪根深,《邊陲風雲—高雄市現代繪畫發展紀事(1970-1997)》,高雄市:高雄市文化中心管理處出版,1999。
洪根深著,《洪根深──藝術泥爪》,高雄市:正修科技大學藝術中心,2004。
倪再沁著,《高雄現代美術誌》,高雄市:高雄市文化局出版,2004。 
高橋哲哉(Takahashi Tetsuya),李依真譯
《犧牲的體系》,台北市:聯經出版,2014。
黃文勇編,《美術高雄2005─影像高雄:看不見的歷史》,高雄市:高市美術館,2005。
黃聖哲著,《美學經驗的社會構成》,台北市:唐山出版,2013。
葉玉靜主編,《台灣美術中的台灣意識:前九○年代「台灣美術」論戰選集》,台北市:雄獅圖書出版。1994。
蔡幸伶、許玲齡編,《美術高雄2001︰後解嚴時代的高雄藝術》,高雄市︰高雄市立美術館,2002。
曾媚珍等編,《台灣美術與社會脈動》,高雄市︰高雄市立美術館,2000。
蘇盈龍、米榭勒.費佐(Michel Frizot)著,《傾圮的明日︰楊順發、姚瑞中、洪政任、陳伯義》,新北市︰城邦印書館出版,2016。
龔卓軍、許遠達文,,《跟著俊賢去旅行》,新北市︰我己文創有限公司,2021。
 
二、學術論文
鄭明全,《高雄新浜—在地黑手—南島意識  以「土」、「黑」、「邊陲」思辨美術高雄的主體意識開展》,國立高雄師範大學美術學系研究所碩士論文,2009。

三、期刊報章雜誌

《臺灣時報》1988年2月14日,時報副刊第十四版。 
李俊賢,〈迢迢本土路〉收錄於
《歷史與歷程——李俊賢作品集》(台南市︰新生態藝術環境1992),頁26。
李思賢,〈黑.土地.沁入內裡——倪再沁高雄時期水墨中的土地情懷〉,收錄於《藝術認證》(高雄市︰高雄市立美術館),74期(2017),頁52-57。
蕭瓊瑞,〈告別「邊陲」——寫記洪根深的《邊陲風雲》〉,收錄於《邊陲風雲—高雄市現代繪畫發展紀事(1970-1997)》(高雄市:高雄市文化中心管理處出版,1993),頁2-3。
蔡獻友,〈從文化性格論高雄當代藝術的面向〉,《高雄文化研究2004年年刊》(高雄:春暉出版社,2004),頁29~55。
 
四、網路資料
徐乙仁(2015.09.27)〈工業重鎮──高雄的工業發展〉,https://takao.tw/industrial-development-of-kaohsiung/(瀏覽日期︰2021年9月10日)。
楊佳璇〈「我們在南方發聲」:速記1990年代以高雄地區為核心的藝術媒體發展〉,https://artouch.com/views/review/content-12241.html(瀏覽日期︰2020年3月3日)。
鄭勝華,〈海的追尋與提煉 談海島‧海民──打狗魚刺客海島系列──旗津故事〉,https://talks.taishinart.org.tw/event/talks/2015060103(瀏覽日期︰2021年3月9日)。

 
[1] 藝術家李俊賢就曾提到︰「具體而言,高雄在自然上的溼熱氣候條件和人文上的移民社會性格塑成了高雄的城市風格,深深影響了藝術家的創作,並被內化為藝術家的城市風格。」蔡幸伶、許玲齡編,《美術高雄2001︰後解嚴時代的高雄藝術》(高雄市︰高雄市立美術館,2002),頁14;另外,藝術家劉秋兒亦曾觀察到︰「高雄人常說『緊咧、緊咧﹗』,這跟高雄炎熱的氣候有關。」[1]造就了一種面對外在燥熱環境的急促性格、海派與行動力。
[2] 從台灣近代糖業發展來看,事實上從荷治、明鄭與清領等時期,台灣已有種植甘蔗、製糖的發展,糖業出口一直是台灣農業的重要收入。值得注意的是,在上述三個時期中,日本一直是台灣糖的主要輸入國。日本據台之後,進而改良製糖技術,引入現代機械式糖廠,提高產量以自足。日治之後,詳細的現代工業化發展如下︰1901年設立高雄「橋仔頭製糖所」,為當時全台第一個現代機械化糖廠。隨著現代機械設備的引入,遂帶動高雄其他相關工業的需求與發展,如1919年的「株式會社臺灣鐵工所打狗工場」(即台灣鐵工所,為當時高雄第一間重型工廠)、1917年的「淺野水泥株式會社臺灣工場」(高雄水泥廠)、1913年的「臺灣煉瓦株式會社打狗工場」(煉瓦廠)等等
[3] 如1935年的「日本鋁業株式會社」、1939年的「旭電化工業株式會社高雄工場」及「南日本化學工業株式會社」等等。後來,更於高雄左營興建軍港,為提供軍用燃油,在1944年興建日本第六海軍燃料廠。(參見︰徐乙仁,2015)
[4] 即中國鋼鐵公司、中國造船廠以及石油化學工業(「仁大石化工業區」、「林園石化工業區」)。
[5] 參閱李俊賢,《臺灣美術的南方觀點》(台北市:台北市立美術館出版,1996),頁36-42。
[6] 不過解嚴之後,藝術創作上的議題解放並非高雄藝術圈所專有,而是普遍反映在台灣當代藝術圈之中,包括吳天章〈關於蔣介石的四個時期〉(1991)、楊茂林〈Made in Taiwan〉系列作品(約1989-1999)等等。
[7] 2014年7月30號,晚上近9點左右,正值居家晚餐後休息時間,在高雄市前鎮區有民眾舉報疑似瓦斯外漏,不久之後,消防局、環保局等人員陸續抵達現場,然而一時之間無法找出真正原因。接近12點左右,當大家準備就寢的時候,轟隆隆地不斷傳出好幾聲爆炸聲響,忽然像是遭遇空襲一般,有幾條路被炸開來,火光漫漫,場景十分駭人。經過徹夜的救援與釐清,最終發現是石化原料丙烯輸送管線外洩所引發的氣爆,一夜之間造成了32人死亡,321人受傷,史稱「高雄氣爆事件」。
[8] 「在犧牲的體系中,某(些)人的利益是從犧牲他者(們)的生活(生命、健康、日常、財產、尊嚴、希望等)之中產生並維持下去的。沒有被犧牲者的犧牲,要求犧牲的那方不可能產生利益,也不可能維持利益。但這個犧牲通常不是被隱蔽起來,就是作為一個共同體(國家、國民、社會、企業等)的『尊貴之犧牲』而被美化,或正當化。」(高橋哲哉,2014,頁36)
[9] 例如,隨著高雄工業區的設置,高雄紅毛港被規劃為臨海工業區的一環,從1968年隨即宣布禁限建,1979年市政府提出遷村計畫,因遷村龐大經費沒有著落,但又受限禁限建與污染,紅毛港人口不斷出走沒落,直到2005年遷村經費通過,決議兩年內須完成實質遷村;政府政策,一道行政命令,但從發布、實施到執行,延遲了37年之久,地方日常的生活似乎也因而被凍結了。
[10] 參閱鄭明全,《高雄新浜—在地黑手—南島意識  以「土」、「黑」、「邊陲」思辨美術高雄的主體意識開展》(國立高雄師範大學美術學系研究所碩士論文,2009),頁11-13。
[11] 參閱龔卓軍,《跟著俊賢去旅行》(新北市︰我己文創有限公司,2021),頁150-158。
[12] 「殖民、戰爭、貿易、工業化帶來的巨大複雜遷徙歷史,正是高雄作為一條『路徑』的核心經驗之一。」參閱龔卓軍、許遠達,《跟著俊賢去旅行》,頁155-158。
[13] 「要在歷史裡構成不同最起碼意味著邁向某處,意味著爭取一個有原創性的未來。對小型社會來說,繁榮之道不在趕上號稱更先進的經濟體或文明,而在於把轉化、連續性和發展的模態(modalities)倍數化。」詹姆斯.克里弗德(James Clifford)著,林徐達、梁永安/譯,《復返︰21世紀成為原住民》(苗栗縣三灣鄉:桂冠出版,2017),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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