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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者勿入! 沈浸式的展示敘事與美感體驗──法國賈給.席哈克-布朗利河岸博物館(節錄)

2022/06/15 點閱數:723

文|王馨梨(Hsinli Wang)
圖|賈給‧席哈克-MQB河岸博物館 (Musée du Quai Branly - Jacques Chirac)
※本文原刊登於《藝術認證》82期「觀見典藏」(2018年10月出版)

 

「這些鬼魂有很多話要對我們說──關於他們以前是誰、而現在的我們又是誰?」

──史戴芬‧馬當(Stéphane Martin,MQB前館長)

 

展區二:日本鬼明星|怪貓 Kaibyô裝置 :由舞踏家Yoko Higashi表演的怪貓變身儀式|© Le Musée du Quai Branly - Jacques Chirac

《亞洲的地獄與鬼魂》(以下簡稱《鬼》展) 是朱利安•胡梭(Julien Rousseau)與史戴芬•居梅尼多(Stéphane du Mesnildot)籌備5年的特展,靈感來自賈給•席哈克—布朗利河岸博物館(Le Musée du Quai Branly - Jacques Chirac,以下簡稱MQB)館長史戴芬•馬當(Stéphane Martin)。胡梭是MQB亞洲文物遺產部的負責人,而居梅尼多是法國電影雜誌《電影筆記》(Cahiers du Cinéma)影評人和亞洲電影專家。為了推出這場魑魅魍魎的亞洲鬼明星地獄秀,他們幾乎要把「膽小鬼們請留步」這句話刻在博物館入口!然而其目的並非奉勸觀眾們止步,而是要吸引、激發所有人的想像,前來這個史無前例的、帶人進入恐懼模式,卻人人大呼趣味盎然的展覽。

用「策展概念」來介紹如此出色的展覽,恐怕只是略見一斑。因為這不僅是場視覺藝術的展示盛宴,更像是場將美學發揮得淋漓盡致的招魂驅魔法會。MQB以沈浸式的展示敘事規劃藏品,使得博物館的展示結構像一部讓人從開頭讀起、直到結尾方能罷休的小說,不似百科全書可以隨時從任何一頁翻閱起。MQB這條富有情節的敘事線,歷年來的每一檔展覽都能讓觀眾進入情境裡,從而得到體驗,《鬼》展可說是其中最為成功的例子。除此之外,《鬼》展策展團隊以豐沛的邪典電影、漫畫和電玩來延伸對鬼的認識和體驗,再以中國、日本、泰國等地的鬼怪歷史故事,與其在當代的社會意涵為元素來延伸觀看。以下筆者試圖以導覽式的書寫,帶讀者們進入展覽體驗一番。

 

展場之浸入式投影裝置 © Le Musée du Quai Branly - Jacques Chirac

 

展覽入口
 
  鬼,是死不了的。在東亞與東南亞,鬼故事透過口頭傳統、文學、戲劇和電影等媒介,穿越年代、深植於人心,在社會與美學形式中佔有一定的地位與影響力。至於鬼的圖像誌,最早可追溯到西元10世紀的中國,在敦煌的石窟中發現的一卷五代時期的〈地藏十王經變圖〉彩繪(西元907-960年,法國國家圖書館收藏)。兩個世紀之後,日本卷軸畫〈餓鬼草紙〉為餓鬼留下至今最早的樣貌。鬼在民間的影響力,遠超過宗教藝術所要傳達的道德與釋義範疇,透過故事傳遞在民俗文化、集體記憶裡逐漸建立起深厚的美學與意義,其中尤以戲劇及電影這兩種藝術形式,將鬼怪與幽靈們從不可見的世界裡挖掘出來。
 
展區一:地獄視界
 
  進入展場等於是跨進第一層地獄道,就佛教的宇宙觀「大千世界」來看,入地獄前必須先穿越一條分隔人間與地獄的河流。本展以長3公尺、高2公尺的落地大螢幕,播放1960年日本怪談電影導演中川信夫拍攝的《地獄》裡穿越冥河的片段。當觀眾聽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叫聲施施而行之際,不知不覺已經穿越冥河進入第一個展間:中國與日本的地獄觀。此展區將〈地藏十王經變圖〉以導覽影片呈現,另外還展出數幅精細的中國畫和日本版畫,讓觀眾了解地獄使者如何施以沸湯和拔舌等虐刑,也看到中國的冥府如同人間般,以官僚體系運作著。

  繼續前行,在冥暗蜿蜒的走道盡頭,豎立著一顆令人不寒而慄、張嘴凸眼的鬼頭,這裡便是「東南亞與泰國的地獄廟」為主題的第二展覽室。紅色的燈光打在鬼頭臉上,鬼臉裂著大嘴像是要把觀眾吞進喉嚨深處那殘忍血腥、淒慘無比的地獄裡,四起的悲聲叫喚盈天。一幕幕因邪念、癡愚、好殺之罪而墮入地獄的慘狀,以最細節的方式呈現,讓觀眾的感官沈浸在恐怖地獄視界中。這個巨大的鬼頭地獄門裝置與駭人的地獄場景影片,是由泰國QFX Workshop電影特效團隊所製作,一旁還有一座大型透視畫館(Diorama),以逼真的等比雕塑呈現劍樹地獄的場景。我們看到被樹刃刺穿皮肉、割筋斷骨的人們。這些因淫慾所迎來的慘報,血肉模糊叫人難以逼視。
 

每一幀畫軸下方放置一盞忽明忽滅的燈籠,像極了幽靈們的來處© Le Musée du Quai Branly - Jacques Chirac

 

展區二:遊魂與怨靈
 
  日本的鬼明星:般若、阿菊、雪女、阿岩和怪貓
隔板後的黑色夾縫中,慢慢地伸出一隻女性的手、頭,然後是身體……這位臉色慘白、欲言又止的憂愁少女,讓人感覺背脊發涼、揣揣不安。鬼少女的出現意味著我們進入了第二個主題展區:遊魂與怨靈。展覽從江戶時代開始述鬼魂的故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19世紀下半的般若面具與著物(Costume d’Hannya,MQB館藏),以及數幅鬼面具。這些是能劇角色中最著名的女鬼般若,能劇與歌舞伎是日本獨有的劇場藝術,舞臺藝術與浮世繪從江戶地區(今東京)開始蓬勃發展,讓日本怪談深植人心。浮世繪版畫的印刷技術不但讓演員肖像畫的收藏蔚為風行,後來怪談故事裡的鬼怪畫像更在民間廣為流傳。

  日本最家喻戶曉的怨靈之一,例如葛飾北齋(1760-1849)所畫的皿屋敷怪談漫畫《阿菊的亡靈從井裡出來》中的阿菊。人們每天晚上都聽得到從井裡傳來阿菊數著盤子的聲音,數到第9枚便轉而啜泣。由於當時畫師之間的競爭非常激烈,為了能畫出最驚人的幽靈,時常會加入幽默逗趣的元素令觀眾驚艷。葛飾北齋以一個個的盤子排繞出阿菊的身體,宛如一條蛇怪冉起,極富血肉人情、既美麗且悲傷。阿菊是日後席捲全球的電影《七夜怪談》(1998)中從井裡爬出電視機的貞子原型,可以說日本恐怖電影導演中田秀夫讓瑟縮在冰冷井底兩百年的阿菊怨靈,從井底爬出來陪伴我們的日常。

  有別於西方的鬼片,日本恐怖劇場與恐怖文學(J-Horror)著重在營造恐怖的心理情境,在日常無害的環境中置入「即將要發生事情的恐懼」的惶惶懸念。尤其在1990年代初期,日本民族面對千禧年危機的焦慮,在泡沫經濟崩潰後失落的十年間又發生了阪神大地震、沙林毒氣事件、澀谷區小女生援交等種種社會事件,籠罩在日本人眼前的是一片漆黑的末日。J-Horror文學與電影承載著日本社會的深層恐懼……

  進入下一個展間,圓山應舉所繪的〈雪女〉畫在正中央迎接著我們。江戶時代中期眾多畫師中,以圓山應舉為最,神乎其技的濃淡技法表現出幽靈的透明漂浮感,是日本女鬼圖像誌的先驅。他因思念死去的愛妻 ─ 雪而開始繪製一系列的幽靈圖。直立的長軸畫上,等比的幽靈以披頭散髮、身裹白色長屍布、沒有腳的形象,浮現於人間與地獄兩界之間。《鬼》在每一幀畫軸下方放置一盞忽明忽滅的燈籠,像極了幽靈們的來處。

  另外兩位日本鬼明星是《四谷怪談》中枉死的癡情阿岩和怪貓。阿岩是最著名的怪談幽靈,至今已有超過30部電影詮釋她的故事。她有一張被丈夫下毒毀容而畸形的臉,而葛飾北齋所畫的阿岩悲憤的靈魂與寺廟燈籠上的幻影融合,可謂是最具象徵意趣的傑作;怪貓則是當時怪談裡唯一半人半獸的角色,彌補了可憐女鬼所不足的想像色彩。怪貓是死去的女人在被貓舔舐鮮血之後,變身成具有通靈、攻擊、操縱獵物能力的吸血貓女,可說是狼人與吸血鬼的結合體,獨立且強大、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靈活性。1992年美國導演提姆‧波頓(Tim Burton)更在蝙蝠俠電影Batman Returns中,讓以怪貓為原型的貓女從灰燼中重生。為了讓觀眾感受怪貓的魅力,《鬼》在展場中搭建了一座日式屋舍,從紙糊門窗內透出來的暖色黃光,映著一個女人節奏妖嬈的姿態,這是由舞踏家Yoko Higashi所表演的怪貓變身儀式,美麗的剪影與怪誕的舞蹈風格讓人印象深刻......

 
(本文為節錄,後續全文閱讀請見《藝術認證》8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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