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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最後去哪裡 ?十位攝影師關於自然與地景創傷的觀點(上)

2023/12/06 點閱數:198

文/游承彥


「我想拍攝大型工業景觀的三個階段——第一:石油的來源,人類在何處開採和提煉它們;第二:城市中石油如何被利用,譬如大家開車聚在一起形成的汽車文化;第三:這項自然資源的終點,所有的車子、輪胎、石油過濾器、直升機、飛機等等,最後都去哪了呢?」——愛德華・伯汀斯基(Edward Burtynsky)(註1)

高雄市立美術館現正展出「人類世:消逝中的地表」,展覽一大重點是加拿大攝影師愛德華・伯汀斯基的大尺幅攝影,拍攝人類對於地表的破壞痕跡,以及人類行為造成的地貌改變。除了伯汀斯基之外,本文特別精選十組橫跨不同時間尺幅及地理範圍,但觸及相似主題的攝影創作者進行介紹。



ㄧ、亞伯特・倫格-帕奇(Albert Renger-Patzsch):

亞伯特・倫格-帕奇1897年生於德國烏茲堡,普遍被認為是以攝影為媒材參與新客觀主義運動(Neue Sachlichkeit/New Objectivity Movement)的代表,雖然他個人並不希望被如此確切的分類(註2)。

倫格-帕奇的作品以對細節的精確捕捉和「客觀性」著稱。它們集中在風景、建築和工業景觀等主題上,通過鏡頭展示自然和人造環境的結構和美學。他的攝影風格注重清晰度和準確度,倡導客觀的視角,將主體呈現得簡潔明瞭,以紀錄事物的「本質」。

他的第一本攝影集《世界之美》(Die Welt ist schön)於1928年出版,收錄了一百張照片,其中自然形式、工業主題和批量生產的物體,都以類似「科學插圖」的邏輯清晰呈現,展示了他對自然、工業和城市景觀的獨特視角,也記錄了德國郊區逐漸工業化的過程。有趣的是,倫格-帕奇並不希望以「世界之美」作為標題,希望將重點放在物件本質上,但礙於出版社的各種考量而屈服。不過,這本書不僅成為現代攝影的經典之一,還影響了後來許多的攝影家和藝術家,包括安塞爾・亞當斯(Ansel Adams)。倫格-帕奇本身也積極提倡藝術教育,強調技術和觀察力的培養,但在納粹政權影響下受到各種限制,於1966年逝世前仍發表《攝影的重要性和攝影師的責任》(On photography's significance and the photographer's responsibility)專文。




二、馬修・阿瑟蘭(Mathieu Asselin):

馬修・阿瑟蘭(Mathieu Asselin)現居法國,1973年生於委內瑞拉,於美國及法國學習攝影。他的作品時常涉及環境、科技和社會政治議題,並通過攝影、文本和研究的結合,以深入的攝影調查為社會議題形塑視覺呈現。

代表作《孟山都®計畫(Monsanto®: A Photographic Investigation)》以1901年創立於美國的孟山都(現屬德國拜耳)跨國農業和生物技術公司為例,剖析人類對環境和農業的影響。

《孟山都計畫》以攝影研究探討孟山都公司的爭議性歷史和實踐,以及其對環境、農業和社會的影響出發,通過照片揭示了孟山都在基因改造生物(GMO)、農藥使用以及法律爭議等問題中的角色。《孟山都計畫》對農業、企業界及全球食品體系和生態系統的影響進行了批判性的審查和思考,突顯了企業、技術和環境之間複雜且極具爭議的關係。

Monsanto® magazine ads from 1949 to 1980. © Mathieu Asselin

Heather Bowser. CANFIELD, OHIO. 2012. © Mathieu Asselin
 

CHOCCOLOCCO CREEK. WEST ANNISTON, ALABAMA. 2012. © Mathieu Asselin
 

三、彼得・雨果(Pieter Hugo):

彼得・雨果1976年生於南非,因肖像攝影獲得國際認可,但其實他充滿社會關懷的紀實攝影作品更加著重於身份、邊緣化和人類生活狀況的反思,探討社會和文化風景,特別是生長地非洲大陸。他是2008年亞爾國際攝影節(Rencontres d'Arles Festival)新銳獎(Discovery Award)得主,曾於德國烏茲堡美術館(Kunstmuseum Wolfsburg)和羅馬國立二十一世紀藝術博物館(MAXXI)等世界各大美術館舉辦大型個展,以引人入勝的攝影敘事挑戰觀眾反思當前社會議題的能力。

《永久錯誤》 (Permanent Error)系列中,雨果拜訪位於迦納的西非大陸第二大電子廢棄物處理場阿博布洛希(Agbogbloshie),從二手電子商品市場中無法銷售、再度被淘汰的物品被運送至此,當地人戲稱它為聖經中被天火焚毀的城市「索多瑪和蛾摩拉」。

電路、晶體管和半導體在此處被還原為金屬,被視為文化成就巔峰的設備被轉化回它們的基本元素。雨果認為這是數位時代的黑暗而骯髒的紀念碑,象徵我們「信仰」技術發展和其不可避免的汰舊換新機制的。這種過剩和浪費的觀念是當代數位體驗的關鍵,卻不是許多人願意討論的話題。身處這樣的環境,地緣政治不平衡導致貧窮國家成為高效率垃圾傾倒場,很難不採取政治立場。因此,他將照片提供給一些倡議團體使用。

雨果習慣以兩週的時間範圍進行攝影,他認為這是一個可以保持新鮮觀點的時期,太久的話會對一個地方變得太習慣:「我在盧安達意識到,一個人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會變得麻木和適應原本完全不可接受的情況,人類的心靈具有這種能力」。

 


註1:愛德華.伯汀斯基2009年7月的TED演說。網址:https://www.ted.com/talks/edward_burtynsky_photographing_the_landscape_of_oil/transcript?language=zh-tw
註2:新客觀主義(Neue Sachlichkeit)又稱「新即物主義」,是1920年代的德國威瑪共和時期興起的一種藝術主張。不同於表現主義之訴諸主觀感受與描寫自我,新客觀主義的畫家透過具象呈現「客觀存在」,來表現一種「真實」,並運用「符號」元素,通過形象化的手段,賦予作品更明確的意識形態與批判性。雖然新客觀主義的攝影同樣呈現外在現實,但政治性與批判性則相對較小。(參考來源:黃霈耘,2018。淺談「新即物主義」(Neue Sachlichkeit)與威瑪共和。漫遊藝術史網站。刊登日期:2018年6月22日。檢索日期:2023年10月23日。網址:https://reurl.cc/A0b96E/Neue Sachlichkeit (New Objectivity), The Art Story Website. https://www.theartstory.org/movement/new-objectivity/


接續下篇:我們最後去哪裡 ?十位攝影師關於自然與地景創傷的觀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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