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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高雄獎得主簡佑任專訪

2021/04/01 點閱數:2158

文|簡佑任
提問|徐柏涵
圖|經典攝影工作坊

簡佑任,〈臺灣山海屏風-木靈〉

──首先,想請問您為何會選這件作品參與高雄獎呢?
我從大學參加登山社以來就一直進行登山活動,在探索臺灣山林的過程中浮現出許多的感悟,創作面向自然而然地也與臺灣山林有關。〈臺灣山海屏風-木靈〉這件作品其實是近期對臺灣自然地景變化的反思。「水泥」是臺灣一項重要的產業,它在整體建設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並提供最基礎的元素。我們在現今的都市中看見一叢叢的高樓,這些高聳的石柱其實最原初的材料「水泥 」也是來自於地景之中。從大自然中開採的土泥最後變成經濟效益如此高,能夠被資本主義世界運作的材料,最後變成巨大的量體,改寫與形塑我們生活周遭的景觀,我想,這種物質的轉化過程似乎很有趣?另外,因為我的學習背景長期以來操作東方媒材,進而思考到東方媒材中時常使用的繪畫材料也是取自於自然之中(如:石青、石綠、赭石、辰砂……等等礦物),我覺得人與自然的關係,在東方視野之中有一種巧妙的連結,也希望這件作品能在書畫藝術的語境中被延伸閱讀。高雄獎的評選方式(第一階段分類,第二階段不分類評選),我想此種方式有助於觀眾對於我作品脈絡的理解,所以選定了這件作品參與高雄獎。
 
──可否跟我們多談一點作品內容或您構思創作過程的過程。
這件作品耗時許久,從概念發想到作品執行至今約過三到四年的時間。北美館在2015年策劃了〈臺灣製造‧製造臺灣〉一檔典藏展,其中也展出了日治時期在臺前輩畫家鄉原古統〈臺灣山海屏風〉的系列作品,可能因為日本文化泛靈信仰中普遍認為萬物有靈的想法,當時我從〈木靈〉中藝術家對樹木、藤蔓、野草、青苔……等植物的刻畫中體會到藝術家對於自然山林的崇敬,也讓我連結到自身的登山經驗,開始構思了一件以「屏風」為形式的作品,並企圖利用「屏風」遮蔽視線、隱蔽、裝飾等物件功能來討論我在現今所觀察到地景變異的狀態。因為作品量體大,我在作畫過程中付出相當的勞力,在材料的使用上有許多待解決的問題(例如:水泥砂作為畫材的比例與膠合的使用),在畫面上也試著運用不同方法(例如:反覆堆高肌理、敲打畫面使水泥剝落……等)探索材料語言的形式。最後,我在作品裝置呈現上「屏風」的「前」與「後」形塑了不同的景觀,在畫面「前」是一幅現代自然地景的水泥屏障,而「後」半部運用了許多施工廢材所構成類庭園式的工業文明廢墟,期待藉由作品整體複合性的呈現,提出我所觀察到的現象,邀請觀者們一同思考自身與自然之間的關係。

──我們也想知道的是,您是如何選擇走上藝術創作呢?
         我從小就對藝術很有興趣,也在創作中得到成就感,很幸運地受到父母家人的支持之下能學習藝術至今。藝術很像我的第二語言,我覺得有時候利用藝術本身進行溝通更能夠超越語言來表達無以名狀的思想或情緒。隨著進入學院體系中學習藝術這門學科,在創作與展覽的過程中累積一些經驗。久而久之,生命逐漸與藝術貼合,也漸漸習慣以藝術的視角看世界。因為藝術觸及的層面廣泛,無形中因為學習藝術擴充了我的世界觀,而創作也變成一項我必要鑽研的技藝與志業。至於「選擇」的問題,我認為自己更多是被動的,其實我對於人生的境遇看法比較持宿命論,在需作抉擇的關鍵時刻,我通常會隨當時境遇下決定,並無特別強求。我想如果相信藝術的可能性就更該開放生命中不同的際遇,在面對藝術創作上的態度也是如此。很幸運地,過往至今的每個重要階段,環境都給了我許多需要讓我逐步解決的新挑戰與回饋,創作上也持續有新的想法觀念有實踐的需求,可能因為如此,到目前仍走在藝術創作的道路之上吧?

簡佑任《殼》新樂園藝術空間個展之空間裝置

簡佑任《殼》新樂園藝術空間個展之空間裝置

簡佑任《殼》新樂園藝術空間個展之空間裝置

──最後,想請問的是,直到目前為止創作對您的意義是什麼?您覺得是什麼樣的內在或外在動因,讓您能一路走下去?
         能持續創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臺灣的藝術環境來說許多藝術家都是燃燒自身熱情、掏腰包進行創作。我覺得藝術家很難無所償地持續付出,不管是實質經濟上或精神上都是。因此,外在的回饋機制顯得重要,展覽發表後的觀眾回饋、各項創作補助及展演平台的申請、藝術競賽所提供的曝光機會、甚至像是藝術市場所給予的相互回饋……等等都是提供藝術家動能持續創作重要的「外在動因」。至於「內在動因」的部分,以我自己而言說來有點抽象八股,我認為應該是一種對世界的好奇心使然。藝術有許多面向無法窮盡,當你前往藝術的某地之時遠方又會浮出新的山嵐。你以為到達彼方?遠方又無止境地延伸引領你偏離日常的軌道,進入新的想像帶。但這也正是藝術迷人之處吧?永遠有新的可能,像漩渦般、像黑洞般吸引著你探索未知的世界,也誘發你新的思維,刺激著你實踐新的創作構想……。
 
 
──想請問在您作為專業藝術家的養成歷程中,您覺得藝術獎項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您又是怎麼看待國內外這麼多的藝術獎項呢?
         我覺得藝術獎項在國內扮演了藝術家成長過程中推進的力量,一方面得獎者能夠在藝術競賽中被看見,另一方面藝術家也在獎項的展演過程中進行磨練,藝術家在一次次的過程中也會逐漸發現,進行展覽不光是如面對創作如此單純,更多時候還需要具備與不同對象(例如與背後的藝術行政單位)等協商溝通的能力。當然,不同的藝術獎項所著重的品味差異其大、風格定位不同、效益範疇也大不相同,我認為國內外眾多的藝術獎項提供了不同類型藝術家展演的舞台。畢竟藝術本身最怕只淪為單一獨鳴;眾聲喧嘩、多元的創作類型才能讓臺灣藝術面貌持續提供動能。藝術家也可以藉由多種類型藝術獎項中逐漸明晰自己的定位與創作喜好,而參與不同的藝術獎項也算是一種透過外部來逐漸了解自己的過程。最後,我覺得雖說藝術獎項提供了多種舞台,但最終也只能說獲得暫時性的目光與肯定,藝術家最重要的還是真誠面對自己的創作,創作要走得遠、走得深刻、走得長久才是最困難的,還是要靠自己的!

佑任《舉牌工人-肖像計畫》(Workers holding placards-a portait project)行為藝術攝影

──針對高雄獎這兩年的大改版,您以藝術家的觀點來看,有什麼想法呢?
         首先,高雄獎這兩年來的改版重新分配並合併了分類的組別名稱,採比較貼近當代藝術思潮的分類方式(如「水墨/膠彩組」與「書法/篆刻組」改為「書寫性暨書畫藝術」,或是新增新型態的藝術創作形式「計畫型暨跨領域藝術」……等),讓不同類型的作品在初審階段仍保有相近脈絡的基礎進行閱讀評審,卻比以往媒材分類的方式更加地自由與彈性,算是有別於其他競賽或原有高雄獎「第一階段分類,第二階段不分類」特色的2.0版本。另外,高雄獎這兩年的大改版減少了分類項次與入圍者的數量,也因為如此,入圍的難度提升了,每位藝術家所分配到的空間也更加獨立,能讓進入複審階段的藝術家為自己的作品進行更完整的呈現。我覺得此點對藝術家是更大的考驗,以往因應空間限制,也許所要面對的是個別作品呈現的問題(甚至可以將作品授權於館方進行佈展),但改制後,每位藝術家分配到更大的空間,在佈展上就需要考慮的更加周到,藝術家最好能親自到場,還須顧及空間運用等支持面向。因此,這次高雄獎複審階段時,我能感覺的到每位藝術家無不卯足全力進行佈展,有些甚至是整個團隊偕同木作到場佈置,期待讓自己的作品呈現更加完整。最後,是獎金的提高,獲入選者也有部分獎金支持(這是以往沒有的部分),這對經濟本身就相對拮据的藝術家來說,可以說相當重要;一方面,高額的獎金提供了吸引力讓更多藝術家投件,另一方面也提供有限的支持減輕藝術家運送作品及佈展時所需支付的成本,我覺得整體來說,這兩年來高雄獎的改版是往更好的方向邁進的!
 
──我們也很想知道, 在這次高雄獎的參展與佈展歷程當中,有沒有您覺得印象深刻,或覺得想提出意見的地方?
         我的作品相當依賴投射光源呈現作品肌理與完整性,此次高雄獎佈展過程中因為空間與燈軌的限制,產生燈光過於聚集的問題,館方與配電技工主動幫我架設新的光源點,讓我覺得相當感激,最後作品效果呈現上也更符合我自己對作品的預想和期待。事實上,館方這裡盡力協助藝術家天馬行空的發想,在有限的範疇裡協助藝術家解決許多事項,佈展過程中藝術家們感到很大的支持!如果是要提出意見的地方,是我所屬的展覽點地面有些傾斜不平,在佈展過程中花了許多時間處理這個問題,而周圍參展作品的空間屬性需求不同難以平衡各別作品閱讀的獨立性,但能理解館方為顧及每位藝術家各別的空間需求及限制已進行最大化的交集。整體而言,此次佈展仍是好的經驗!



本文出自藝術認證91期《高雄獎,你變了嗎?—2020 高雄獎》,2020年4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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