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完全自由穿梭並細緻掌握各式「撩撥想像的工具」的鍾和憲,對於這些操作本質上的「極限」與「限制」有著同等深刻的體驗。在數位化石的建構上他就誠實提到,他無法作出他不認為是骨架的東西,一具生物化石,彷彿就是必須有著作為核心軀幹的脊椎、從脊椎延伸出來保護臟器的肋骨與四肢。即使不是四肢,鍾和憲也會為它添加某種能夠游泳、飛行或步行的結構。而類似的體制框限,也出現在他配樂的製作上:
「編曲就是有一套模式在。節拍、旋律、十二平均律,就算重金屬音樂再喧鬧,都還是需要在這些規則裡行進。一旦脫離這些東西,產出的聲音就會成為噪音。即使我們完全可以在聲音藝術、或當代創作的脈絡與論述下去理解各種不和諧音,但耳朵就是會直覺式的去下判斷。就像在彈琴的時候,只要一個節拍錯、或音彈錯了,你就會自然地覺得哪裡出錯,這時候它就是『出去』了、它脫離了基本的規則。」
在這裡我們似乎可以推測,鍾和憲喜歡誘導觀眾進行的想像行為,事實上並非某種毫無邊際、不受控制的自由奔馳;而是如同多數作品中,那仍然相當強調作者所擁有的現場控制與調度的特質。觀眾必須依附藝術家給出的線索,在安全的環境裡發揮創造力並進行「聯想」。空缺必須存在,但空缺外的一切實體,就完全落在藝術家的掌控中,在某種規範下預先設定完成。而這正好吻合鍾和憲對自己進行的描述:「很多時候我像是在打造一扇門讓觀眾走過去。雖然我無法明確指出門後會通往哪裡,我還是可以把那扇門打造的非常精緻漂亮。雖然你說我好像下放了許多詮釋的空間給予觀眾,但我終究是那扇門的製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