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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新世代動漫趣味 陳敬元〈無論如何我都願意與你飛翔〉

專文導賞/林麗真,前高雄市立美術館助理編輯

原文刊載於《藝術認證》雙月刊54期(2014年02月)

故事,要從一個充滿甜美色彩的戰爭場面拉開序幕,無論如何我都願意與你飛翔的超級甜言蜜語,以及糖果、黃金這些人們拿來互相誘惑的首選誘餌,將帶領著我們步入一部漫畫書的場域,魅力十足近乎魔法,既夢幻又真實,看著,迷戀著,依賴著,竟忘了那無法置身事外的恐懼。

初生之犢不畏虎的衝勁

陳敬元|無論如何我都願意與你飛翔|壓克力顏料、絹印、畫布|140×100cm×10 |2008|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Chen Ching-yuan|I'll Fly with You in Any Case|Acrylic and silkscreen on canvas|Collection of KMFA

八〇年代出生的陳敬元,還未從大學或研究所畢業,就已經有著旺盛的創作能量。卓越的成績從二〇〇八年「臺北藝術大學美術創作卓越獎」、二〇〇九年「高雄獎」等獲首獎紀錄,足以另人嘆服,又其接續多次青春標題時潮幻境的個展,更凸顯他擅長以多重意涵傳遞社會警言。

陳敬元引用台北藝術大學美術學院藝術跨領域研究所副教授黃建宏論述「『藝術』代表著在一個社會或世界中,以『自由』作為課題所進行的表達和示範,不論是對於自由的宣告,或是對自由的想像。」希望藉由創作去了解他與社會或世界環境的關係,但是,陳敬元自認在他成長的經驗中,曖昧與模糊一直是他不斷碰觸到的,至今他也無法用二分法來決定自我的認同、國家社會或是龐大複雜的世界主體的確立。[1]

雖然如此,陳敬元仍不畏懼地不斷以藝術特質詮釋國家與社政事物狀態的表達,也是對時事敏感的藝術家特質使然。陳敬元完整掌握動漫美學的藝術形式,無所畏懼的表現當代社會的種種現象與問題,產生如泉湧般不斷創作的絹印系列作品,也再再讓人感受到強烈有震撼力的「陳敬元風」。


[1]《第八屆台新藝術獎》,台新銀行文化藝術基金會,台北,2010年4月,頁20。

專業、完整的架構

絹印可應用在紙以外的其他材料上並從事少量但多樣的印製。絹印工序裡,可採用自己調配的水性顏料,印製後無油墨臭味又柔軟不皺,其製作效果質感細膩,以及壓克力顏料快乾等特點,是藝術家選壓克力顏料絹印創作之因素。

〈無論如何我都願意與你飛翔〉創作於二〇〇八年,當時陳敬元仍就讀國立台北藝術大學美術創作研究所,在工作室,因絹印機器能印製的尺寸受限,必須分別絹印在十張135x100cm的畫布上,印好後拚置於巨大的畫桌,再畫上強調處的深色筆觸或細線,有如水墨創作時,最後在畫面上加上幾筆重墨,點出畫作的層次一般,結合了機械式印製色塊與手繪的筆觸,很難看出破綻的顏料,交叉出圖像的特殊性,是由十小幅僅繃內框的畫布合組成270×500cm的巨幅大作。

藝術理論學者高千惠認為陳敬元的作品是完整的作品;他是很認真地要用一個很大的架構,把卡通漫畫新規則以及相當現代的語彙包含在裡面。可完成如上述的創作過程,以一個平面繪畫的藝術家該追求的專業程度而論,陳敬元應該是屬於高標的一位。

專屬個人風格的圖像世界

陳敬元|我們終於有島嶼了|270×500cm |壓克力顏料、絹印、畫布| 2008 

如果平面繪畫探討的主題是面對一個無法掌握的巨大物體或事件,藝術家在強烈的創作慾望擠壓下所爆發出來的畫面,曖昧難明是必然的。因為,動(漫)畫的動態與故事性、各種訊息符號的堆疊重複與分析的連續性劇情,表達在沒有時間性的平面繪畫上,是一個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的凝固狀態。

也因為如此,動漫美學的單一平面作品,往往必須靠創作者重邏輯的解構概念,自發性地運用動漫思維與現代語彙,精密推演與隱喻,捕捉所處的世代氛圍,從表演狀態與遊戲角度虛擬出大時代幻象如〈無論如何我都願意與你飛翔〉這般專屬藝術家個人風格的圖像世界。

「我用甜美的色彩,像是糖果般的爆炸戰爭場面,盤旋在空中的飛行器,上面載的是一座黃金島嶼,帶著莫名的信仰,有如置身事外的飛翔:一連串的訊息與文字是我對於周遭環境的想像!作品的標題看起來像是情人之間的私密對話,對應到的畫面卻是巨大且具有強烈史詩感的預言性圖像!我希望透過這樣矛盾的組合產生對話。」[2]如此超現實主義下的科幻夢境,巧妙有著繽紛的畫面配合頗沉重的議題,具有曖昧難明但明確的意識形態。在陳敬元的眼裡,中世紀祭壇舞台般華麗裝飾的標語緞帶、西方漫畫的煙霧、美式卡通中的線條與粉潤的配色,都是具有某種價值觀態度的元素,這些元素被陳敬元紛紛派上用場,像卡通漫畫的寓言故事。畫面上,除了煙霧迷漫掉二分之一,最起眼就是那載著黃金島嶼的飛翔器,其次是緞帶上的文字。


[2] 《高雄獎2009》,高雄市立美術館,2009年4月,頁31。

一座閃閃發光的島嶼

我們若回頭去看陳敬元於二〇〇九年「高雄獎」獲首獎的三件作品:二〇〇八年所作的〈我們終於有島嶼了〉、〈一切都是因為愛〉以及由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的〈無論如何我都願意與你飛翔〉,除了作品的篇幅都巨大到不容被忽視之外,在這三件作品中都出現了一座島嶼。

這島嶼想必也是陳敬元非它不可的創作根源,它串連組織台灣政治氣氛的想像三部曲,三件作品之間可以互相呼應、對話而產生意義。在陳敬元轉變自如的自由表達下,島嶼在〈無論如何我都願意與你飛翔〉作品中成了一座閃閃發光的黃金島嶼,乘坐在起眼的巨鳥型飛行器駕駛艙,島嶼上方戲劇化地出現放射狀光芒,這光芒要告訴我們,島嶼本身能量聚足,甚至超越本體的負荷量而反釋放出光芒,可想而知不是黃金萬兩就是珠光寶氣般的光芒外射。在這般馳騁想像構築的類戰爭場景,載有這一座黃金島嶼的飛行器,也是藝術家選用類漫畫的卡漫角色賦予戲劇性的安排。

文字強化了敘述性

有別於其他作品,陳敬元在〈無論如何我都願意與你飛翔〉加上了一些類旁白的文字,無意間強化了敘述性。這個類戰爭場景,滿載黃金島嶼的機身頸部套有一標語緞帶,寫著「YOU ARE MY ONLY LOVE」,尾端寫著「MY ONLY PLACE MY」。畫面中下方有一個警示訊息,禁止降落區寫著「FORBID LANDING」,右下方從爆炸煙霧中伸展出八爪魚般的標語緞帶也寫著「STATE OF EMERGENCY」,Emergency這個字眼確實讓人緊張了一下。

陪襯著黃金島嶼,這個使人迷戀與依賴的夢幻字眼:你是我唯一的愛,因愛而生的神奇力量,反映在該作上,能否確切詮釋已不重要,反而是陳敬元在藝術性創作的舞台上,強烈的、獨樹一格的表演姿態已然形成。甲衣束身也無法遮掩豐腴之飛行器與標語緞帶的文字敘述,或許隱喻現代人身陷甜言蜜語與緊急災難同時存在之境,像極了現在明明是冬天的溫度,裹著冬衣,卻有著夏天的蚊子咬得你滿身包的生態,衝突性無從非議,也無法逃脫,有夠真實。

陳敬元|一切都是因為愛|270×550cm|壓克力顏料、絹印、畫布|2008

結語

陳敬元屬於理智型的創作者,重邏輯、知性、善解析,知道自己想要表現或陳述的情境和內容,無論選用那種媒材或主題,大致可以推衍出即興、重疊、並置、再現、挪用之外更複雜的隱喻、組合或解構概念。事實上,透過陳敬元如此縝密的圖像世界,不經意地也提供了我們置身事外也視而不見的訊息,雖然是虛幻的,但也因天馬行空的精神與動漫的表現形式,總會讓人會心一笑,甚至愛上它,彷彿二十世紀初那誘人的第一部長篇動畫,當時召喚著人們傾心認同一樣受到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