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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夜藝術默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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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看見那個光 撒古流「光」系列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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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導賞/林育世
樹德科技大學藝術管理與藝術經紀系助理教授、藝術評論人、
策展人、法國巴黎第十大學哲學系美學組博士候選人研究


語音導賞/單煒明
澳洲University of Wollongong藝術創作博士
嶺東科技大學 副教授兼藝術中心主任
金鐘獎藝術文化最佳主持人

 

專文導賞/林佳禾,國立台南藝術大學古物維護研究所碩士 (2016)

原文刊載於《藥學雜誌》第三十二卷第一期第一二六冊(2016年03月)

撒古流‧巴瓦瓦隆 | 雜貨店─不再是以物易物時代 | 鉛筆、紙 | 15 × 22.5cm | 2003 | 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Sakuliu Pavavalung | Grocery Store - No Longer Barter Trading | Pencil on paper|Collection of KMFA

排灣族藝術家撒古流,一九六○年出生於屏東縣三地門鄉大社村達瓦蘭部落,因部落與平地漢人居住地相隔幾座山,進出部落僅賴羊腸小徑,極為不便與艱辛,以致受文明衝擊甚晚。
 
撒古流的童年在沒有燈的環境下長大,直到國中快畢業,電力始進入其部落。此時,距離愛迪生發明電燈已約一百年,比台灣普遍使用電燈的年代亦晚了四十年。
 
過去,部落一直以火為中心,圍繞著光源生活。「火」對尚無電力的達瓦蘭部落而言,是夜間的太陽,只要將木頭點燃,就可以讓晚上的生活、工作有光源。除了一般生活的需要,在祭拜祖先、許多儀式的舉行、或跟祖靈溝通等也都要使用火。
 
撒古流親身經歷了部落從傳統使用火跨越到使用燈的年代,生活與各種儀式祭典裡如何使用火,以及電力進入部落後,帶來的生活型態改變之景象,都一一烙印在撒古流內心,成為其創作的養分。其一系列從傳說故事到現實生活景象中與「火」和「光」有關的素描作品,敘述著家鄉達瓦蘭部落從使用火的民族轉變為使用電的民族之遞嬗過程。

 

撒古流‧巴瓦瓦隆 | 晚餐 | 鉛筆、紙 | 16.5x14.5cm | 2003 | 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Sakuliu Pavavalung | Dinner | Pencil on paper|Collection of KMFA

 

例如〈晚餐(故事時間)〉乙作,描繪撒古流小時候其部落尚處於沒有電燈的年代,到了夜晚,只能靠著煮晚餐的爐火取代陽光來照明,一家人在僅有的那一點火光下晚餐,分享一天的心情。晚餐後,火尚未熄,此時,是祖父母說故事的時間,孩子們總喜歡圍繞火堆旁,聆聽祖父母以母語吟唱一則又一則生動的故事。

透過故事,孩子們認識與學習了諸多自然萬物與日常生活的知識,以及其中蘊含的生命哲學與智慧、為人處事之道、部落文化…。撒古流至今能夠朗朗上口的部落故事,皆來自晚餐後的這段美好時光。
 
煤油引進達瓦蘭部落後,比較富裕的人家才會有煤油燈,撒古流和弟弟、妹妹總是羨慕他們的夜晚生活比較長,不需要被火爐裡柴火燃燒時間的長短限制。有一天,撒古流的父親用空的罐頭罐做了一個煤火燈,跟隔壁鄰居借了一點煤油點亮,孩子們非常的雀躍。為了那一小點的煤油燈,從此以後,撒古流和弟弟得常常下平地,大老遠地把煤油買上來。撒古流於二○○三年回憶此往事,創作了〈點燈(晚餐)〉乙作。

撒古流國中二年級時,家裡開了雜貨店。當時電力初進入部落,族人感受電燈的便利,很高興地開始使用電。但每到月初,電力公司會在派出所前面擺一張桌子收電費,當時部落的人幾乎沒錢,但有的是吃不完的小米和地瓜,一早便自動到撒古流家排隊,拿著小米、地瓜跟撒古流的母親調錢繳電費。

撒古流‧巴瓦瓦隆 | 點燈 | 鉛筆、紙 | 22.5x16cm | 2003 | 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Sakuliu Pavavalung | Lighting a Lantern | Pencil on paper|Collection of KMFA

雖是「以物易物」,卻彷如強迫將食物賣給撒古流家,其母親因仁慈捨不得拒絕,家裡便多出許多食物。此現象反映了部落雖把夜間時間延長了,卻在燃燒看不到的能源─錢,多開了一盞燈,就等於在浪費一些小米跟地瓜,但部落的人對此尚無概念,只看到很亮就很開心。
 
撒古流家的雜貨店就宛如銀行似的,然而存的不是錢,而是地瓜、小米等食物;有的更直接賒帳借錢,過一段時間再拿農作物或獵物抵債,最終雜貨店也只得倒閉歇業。撒古流〈不再是以物易物的年代〉乙作,描繪的即為雜貨店裡真實的情景,而畫中的光源則為電石。
 
撒古流的素描作品兼具細緻與宏觀,猶如電影裡從高遠處攝下的場景。偌大、無邊的黑暗裡,單一的火(光)源猶如強烈的投射燈,緊緊抓住觀者目光;「光」從亮處向四周逐漸擴散,直到沒入黑暗,戲劇張力十足,使觀者就著光源,融入場景中。
 
撒古流長年在部落與部落之間,以及原漢的邊境遊走,他總是用心地品味部落內外一切事物,不管在哪裡,心中的光都一直進行著。他對於火的追尋未曾停歇,除了溯及過往,亦不斷思考:什麼是屬於自己生命中的火與光?該維持小小的火苗照亮自己,或需熊熊烈火照亮群體?
 
許許多多生命的課題都待解答,雖然過程總是艱辛,但他從不放棄,因為有光,就有希望。在饒富趣味性、故事性與戲劇張力的素描作品中,也蘊含著撒古流對於自身部落文化流失,來自生命底層深情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