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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導賞/單煒明

澳洲University of Wollongong藝術創作博士
嶺東科技大學 副教授兼藝術中心主任
金鐘獎藝術文化最佳主持人

專文導賞/應廣勤，現任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部助理編輯

原文刊載於《藝術認證》雙月刊31期(2010年04月)

風景寫生是馬白水一生藝術創作的主要表現形式，他將自己的繪畫歷程分為三個時期，從描寫自然著手，進而表現自然，最後創造自然，建立了馬氏獨特的繪畫風格。
 
這三個時期大致可以以他先後的居住地作為分水嶺；一九○九年出生後在中國的四十年，歷經求學、結婚、生子，為了謀生走遍大江南北，畫遍各地名勝，奠定了他的水彩描繪能力。
 
一九四八年後他到台灣來旅行寫生，卻因為兩岸的局勢丕變而定居台灣，並受聘於台北師範大學教學達二十七年之久，當時是「表現自然」並橫跨到「創造自然」的前期，可說是藝術創作生涯最重要的時期。一九七六年，他移居到紐約居住了二十七年，直至過世；該時期他依然維持著到世界各地旅遊寫生的習性，集風景大成於一身，創造了自然畫意。
  
馬白水的畫作總是色彩鮮豔亮麗，這不是甚麼秘密，就是「少用混色而已」。一九五七年，他也在《水彩畫法圖解》書中提出：「單純原色自然漂亮，兩色調配切忌對比，三色相加非常可怕。」也因此他對於水彩顏料的需求，每一種色相都要有四種色階以上，才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新鮮感」。
 
他對色彩的色相、彩度與明度的要求極高，力求鮮麗效果；一九六四年開始使用中國宣紙、綿紙與毛筆等材料來創作，進入中西融匯的彩墨畫創作時期。
 
對馬白水而言，加上傳統水墨後的墨色，如運用得當，則會有紅、黃、藍、黑、白五彩繽紛的效果，墨色的加入，也會讓明朗、豐富的色彩，收斂而不顯「火氣」；彩與墨的融合併置，有著水彩的亮麗，與水墨的文人氣息。這就是馬白水畫作的特色，從西方水彩入手，融合中國水墨，在彩墨集其藝術大成。
 
馬白水定居台灣期間，他的足跡遍及了台灣，如阿里山、台中公園、澄清湖與高雄港等名山勝景；一九五八年，東西橫貫公路（中橫）開通時，他更受邀至太魯閣等名勝寫生，但他最常造訪寫生的地方，還是台北近郊的碧潭、淡水與野柳等地。其中，「碧潭」可說是最常入畫的主題，用過水彩、彩墨甚至版畫等不同媒材，從現場寫生到意境表現，從晴天到黑夜，都可集結成冊可做為馬白水各式畫作的最佳典範。
 
作家王鼎鈞特別喜歡馬白水畫中之水的表現，曾在〈畫外文章〉中寫道：「……那幅碧潭，山水雲天不分，而山水雲天自有。碧潭的山被水浸透，山像去皮的水蜜桃，未溶的冰淇淋……」形容的正是一九七二年創作的〈灰碧潭〉。
  
橫幅的畫紙比例與墨韻漬水的自然肌理，都是中國畫紙或絲絹的特色。馬白水追求筆法一揮而成的筆觸表現，以墨韻表現山雲間的灰濛畫意；上重下輕的山頭，先濃後淡的向下延伸，向左右擴張，漬水墨痕，自然流露出落筆爽快的筆墨情趣，是馬白水彩墨創作的特色之一。
 
蘊藏在山頭左右與後方綿延的山雲墨色漸淡，像是疊疊山巒，也像是層層雲彩，毫無壅塞之氣；層層疊疊的墨跡可謂此作的精神。橫跨湖面山林間的紅色吊橋，長久以來都是碧潭景觀的重要特徵之一；一大片墨色山壁的中下方，赭紅色吊僑從右方向左側延伸，再向下走到土黃色的湖岸邊，被包圍在倒ㄈ字型的藍色湖面之中。
 
岸邊似有若無的船隻，較湖面更高彩度的藍色點綴著，在灰濛的畫面裡，中明度的土黃色與水藍色，與中灰的墨色融合一體，山水間的水氣瀰漫，籠罩著寧靜的氣息，予人含蓄的文人味。馬白水對色相多樣的要求，在此三大塊色彩中，又各有不同的彩度或明度所呈現的色相，不會感覺單調。水、彩、墨三者間的關係，在此畫作中尤為融洽。
 
台師大教授王秀雄記得馬白水常言：「創造我談不上，停留在現狀又不甘心，雖走得慢一些，總是在走，時間久了，總有成績表現。」直言是中國東北人刻苦勤勞、進取奮鬥的積極性格。
 
馬白水一九○九年生於中國遼寧省，原名「士香」，幼年就讀於私塾，學名取「德馨」，一九四八年以前的作品皆是以「德馨」來署名，後來因為嫌筆劃繁複，就改為「馬泉」，但又不習慣稱呼單名，就拆「泉」為「白水」。
 
一九二九年，馬白水畢業於遼寧省立師專，一九三二年，二十三歲的他就開始離鄉過著遷徙的生活，曾先後落腳於北平、西安與上海等地。一九四八年因嚮往台灣風光前來，隔年即在台北市中山堂舉辦個展並定居於台灣，同時受邀於台灣師範學院(今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文化大學及國立藝專(今台灣藝術大學)等校任教，並曾任全國美展、中山文藝獎等評審。一九七五年退休後，定居於紐約專事創作。曾受其教導的學生遍及台灣各地，對台灣水彩畫壇的影響極為深遠。
 
馬白水早年的藝術生涯由於戰亂的影響，生活顛沛流離，不僅在接受美術教師養成的教育階段之師資和設備均相當貧乏，僅能靠自己一邊教書一邊自我充實而步向藝術家之途；該時期可謂處於極端艱困中自我探索階段。來台後，馬白水繼續任教但對創作生活依然努力不懈。
 
到了知命之年，他的寫實風格發展至顛峰階段，更進一步地推陳出新，發展成形象簡潔、色彩清新的寫意畫風。並逐漸將寫生和展覽足跡伸向海外，獲得國際藝術界的認識和肯定。
 
教職退休前後，他的藝術創作不但有了更開闊的視野，更立意要融合中外古今畫風於一爐，開始以中國棉紙、宣紙、筆墨與水彩並用的「彩墨畫」來創作構圖，造形上也兼採中國水墨和西洋近代畫的韻味，並嘗試突破小品的限制，採用「多合一」的組件方式來完成大尺幅創作。
 
綜觀馬白水早期的作品，水份充足，用筆精確明快，色彩層次細膩，有強烈的英國水彩畫風。來台後，逐漸融合了水彩和水墨而發展出彩墨畫，畫面出現較大的色面及水墨浸染趣味，色彩強而不烈，實現了他「中西融合、古今貫通」的創作思維；〈灰碧潭〉真的可謂其彩墨畫的重要代表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