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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夜藝術默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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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藝術創作的苦行僧 高燦興〈獸性.人性.神性〉

專文導賞/應廣勤,現任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部助理編輯

原文刊載於《藝術認證》雙月刊32期(2010年06月)

〈與鋼鐵一生一世.與雕塑一往情深的高燦興〉
 
高燦興總是以超越自我的意志力創作現代鋼鐵雕塑,講求媒材的開發,技術的突破與觀念的呈現,思索新美學觀的多樣可能性……。(鄭惠美)

出生鋼鐵世家的高燦興,從小就在家做學徒,從打鐵學起,練就了他的技術,也養成他堅忍的意志力。從好奇、崇拜到學習雕塑,最終成為一位專業雕塑工作者,對他而言:是使命也是責任。藝評家鄭惠美就在2009年出版介紹他的《台灣名家美術》書中,對他下了個標題「與鋼鐵一生一世.與雕塑一往情深的高燦興」。
 
一路求學到師範學校畢業,在當時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順遂,但教學幾年後,他卻不忘對雕塑的喜愛,二十一歲時再進入國立藝專美術科雕塑組,學習近代雕塑的泥塑及木雕。與他潛心研究鋼鐵雕塑的特質及創作技術有所不同,家庭養成背景對他的影響深遠也成就了他日後在當代雕塑創作上的媒材,有其獨特的創作表現。
 
四十多歲時(80年代中期),父親與三弟相繼去世後,高燦興接手了家中的鐵工廠,並將之變成創作工作室,以廠為家,將鋼板、鋼筋、鋼管、鋼索、角鋼甚至是鐵屑絲等材料做為創作媒材,日以繼夜地切割、敲打、焊接,創造出不同於一般人印象中閃亮亮的不銹鋼。

高燦興 (1945-2017) | 獸性、人性、神性 | 雕塑,鐵 | 左 ; 20 × 16 × 43.5cm; 中 : 16 × 16 × 42.5cm; 右 : 16 × 16 × 39cm | 1993

Kao Tsan-hsing | Animal Nature, Human Nature, and Divine Nature | Iron

沒有閃閃發亮,也不是反光如鏡的作品,他選擇了呈現材質本身「不發光」的面相,那種鋼鐵材質粗獷黝黑的本色。高燦興不愛磨亮拋光,每每在焊接之後,僅以青土來打磨,產生黑色痕跡。在堅硬冰冷的金屬上表現了內在細膩的情感,而身體力行的親自操作焊接工序,在鋼鐵創作上有其獨有的堅持,為傳統金屬雕塑常見的翻「銅」形式,開創了新的局面。

 高燦興借用心理學中「本我的獸性」、「自我的人性」與「超我的神性」三個名詞,創作了〈獸性.人性.神性〉三件組作品;利用三片完整的鋼片,切割本體後「插入」或「再焊接」組合重塑此件作品,沒有太多其他的裝飾或附加;單純、沉穩且樸拙的質地,著重表達材質的本質。
 
前台灣藝術大學校長黃光男說:「一個堅持藝術純粹性的藝術家,認識他無異是認識藝術創作的本質。在他長期沉思的日子裡,被世俗所遺忘的孤燈隻影,都在作品上發生強烈的吶喊,將人類的虛假與殘酷、無奈與掙扎所佈滿的的世界,做了一次深切的反省」。
 
組成此件作品的三片鋼板,看似十分抽象,但若由創作內涵的角度剖析作品,就非常平實。
 
高燦興主要想表達的概念是:自古不論王公貴族或平民百姓,兄弟鬩牆、爭權奪勢的戲碼不斷上演,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是「獸性」的悲劇;但也還是有像孔融讓梨般的情形,兄友弟恭自然而然的「人性」;其實最終應該要超越自我,統合而一成為「神性」。
 
上述思想結構才是此件雕塑作品的本質;他的作品有著樣式相似,卻大小相異的成品,但此件小作絕不是大件成品的模型。不同的焊接點或是上揚角度,都有著不同的想法;對高燦興而言,每件作品都是一個個體。就像鄭惠美曾說的:「高燦興總是以超越自我的意志力創作現代鋼鐵雕塑,講求媒材的開發,技術的突破與觀念的呈現,思索新美學觀的多樣可能性……」
 
二○○七年,輾轉獲知高老師生病,一場危及生命的病痛,他沒想驚擾大家,但美術館所有人都期待他早日康復。二○○九年,再見到他穿梭於美術館的雕塑常設展中,一如往昔精神奕奕地與大家討論著台灣雕塑的發展,感受到他對雕塑的堅持。
 
當時大病初癒的他,不再堅持藝術家要做到餓、做到死,只靠喝咖啡過三餐的創作生命。他說:「今後我要認真吃飯,好好生活。」並表示他已漸進地恢復了創作生活。當時他也告知捐贈作品給高美館的想法,而且還是他二十年(1988~2005)來所創作的十三件代表作,這是對高美館在雕塑典藏上最實質的支持。
 
捐贈前,他一如往昔,認真地親手整理了每件作品並監督搬運過程;這就是他,一位令人尊敬的藝術苦行僧。
 
後記:高燦興老師後於2017年4月4日於臺北市立美術館展出個人回顧展時,因食道癌導致敗血症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