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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用生命經驗創作 一位女性藝術家─閱讀陳幸婉的紅與黑

專文導賞/應廣勤,現任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部助理編輯 

原文刊載於《藝術認證》雙月刊58期(2014年10月)

身為一個創作者,最重要的是誠實而沉靜的工作,不在乎外界的種種喧嘩。這是一條無止境的探索之道,隨著生命經驗的累積而成。創作的過程帶來的喜悅,是最大的回饋,而不是外界的掌聲、起哄。(陳幸婉1999.4.5)

陳幸婉 | 紅色風景 | 綜合媒材 | 245×215cm | 1993 | 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Chen Hsing-wan | Red Landscape | Paper, cotton cloth, oil, acrylic and ink on canvas

她,將生命全心全力用在創作、家人與朋友,但創作生命又更勝一籌。陳幸婉(1951-2004)身為前輩雕塑家陳夏雨之女,父親專注藝術創作的潛移默化,也引發出她內心潛在的創作因子,讓創作為她刻劃生命紀錄。
 
她曾說「我崇尚自然,藉著創作,記錄我對生命、對自然的體會。創作是生命中內在的需求,沒有任何事比創作帶來更大的喜悅。」在她五十三年(1951-2004)的有限生命之中,藝術創作生涯就佔據了三十三年之久。
 
一九七二年自國立藝專(現改制為國立台灣藝術大學)畢業後,陳幸婉曾順應時勢與謀生所需去擔任教職,但六年後就毅然決然地辭去教職,並專心創作兼以教兒童畫維生,後半生就在專職創作中度過;據其前夫程延平所述「這可以說是幸婉決心作一個專業畫家的開始,直到她過世,多半時靠賣畫,少半時靠借貸,就一路畫下去。」[1]


[1]程延平,〈象王行處落花紅〉,《象王行處落花紅-陳幸婉紀念集》,台中:陳幸如發行,2005,p.124。

 

陳幸婉 | 作品8419 | 壓克力顏料、木條、報紙裱貼、石膏、畫布裱木板 | 118 × 88cm×3 | 1984 | 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Chen Hsing-wan | Artwork 8419 | Acrylic, wood, newspaper, gesso on canvas mounted on wood

陳幸婉這樣的創作毅力,絕對源自父親對她的影響。陳夏雨先生(1917-2000)是台灣早期前往日本學習美術的前輩雕塑家之一,二十五歲就獲日本「帝展」無鑑查出品資格,回台後任教於台中師範,並受邀擔任省展評審委員。然而三十三歲時,忽辭去所有教職與各類獎項的評審,專注於自己的創作中。 

陳夏雨說:「我的興趣只在工作,我沒有精心用於販賣作品,任何買賣都會涉及條件、人情,受限於時間及形式。而我認為藝術是要絕對自由發揮,這些年來,我杜絕自己一切代人塑像的機會,是為堅持自己的原則,使我在藝術上的表現,擁有絕對的自由。」
 
陳幸婉創作時的堅持與其父如出一轍,但創作風格與其父的寫實風格,又是如此截然不同。一九七二年,自國立藝專畢業的她自我摸索,並運用油漆為媒材進行大面積的色塊創作。或許因為一直沒有突破,當時並未留下太多作品。

陳幸婉 | 戰爭與和平NO.2 | 綜合媒材 | 145×175×6cm | 1995 | 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Chen Hsing-wan | War and Peace No. 2 | Mixed Media

一九八一年,她進入了李仲生畫室再學習,嘗試自動性技法,並開始大尺幅的創作;直到李仲生一九八四年過世為止,短短的四年,卻對她的創作產生了強而有力的助益並有重大影響,並在一九八四年,榮獲台北市立美術館首屆的「新展望獎」及首屆抽象繪畫第三獎。

 人稱「台灣現代藝術導師」的李仲生,引導了活躍於五〇、六〇年代「東方畫會」的第一代畫家們,開拓了台灣抽象藝術的先端。他不再也不願意接受學院體制內的教學方式,以畫室私塾形式來教學,每個人都需以素描重新出發,成熟後才會與學生進行創作媒材上的探討。主要是引領學生體驗現代藝術的精神與激發自我創作的方向。
 
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創作。」李仲生終身如此,陳幸婉亦為其忠實的繼承著,這點也與她自己的父親陳夏雨有相同之處。

陳幸婉投入李仲生門下後,開始以壓克力顏料創作,加入木條、布料等媒材,也大量運用石膏與裱貼技法來創作。一九八四年創作的〈作品8419〉,以半自動技法讓色彩有流動性的節奏與明亮畫面,報紙的拼貼與細木條,在自由的畫面內蘊藏著計畫性的嚴謹;此件作品與她獲得北美館首屆「新展望獎」的〈作品8411〉為同年創作,可一探她同期的繪畫語彙。

陳幸婉 | 夢、希望、死亡 | 宣紙、墨 | 138 × 70 cm | 2000 | 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Chen Hsing-wan | Dream, Hope and Death | Ink Painting

色彩單純而強烈,為陳幸婉多數作品予人的印象,她自早期便是以黑色及紅色為主調;〈紅色風景〉與〈戰爭與和平No. 2〉就是此二主色調的代表作之一。

 一九九二年定居法國前,她就已經使用麻布拼貼,但在一九九三年之後,畫面色彩卻更顯單純,僅以紅、黑或白色布料為媒材,拼貼於畫布上。去除了畫框的束縛,拼貼的布料成為線條、成為色塊,有著東方或本質性的語彙,成為具抽象形式的風景畫。
 
經由高美館典藏的作品,我們可初探陳幸婉的創作歷程。一九九三年的〈紅色風景〉,畫面兩側的黑色布條,則是墨色,亦是線條的延伸。她自一九九○年就開始嘗試加入水墨畫概念,並成為極具代表性的作品風格。

一九九五年,她受邀赴美國研習及創作,在參觀二次大戰紀念館時,有感於戰爭的殘酷,而創作了《戰爭與和平》系列。一九九五年的〈戰爭與和平No. 2〉乙作,將慣用的紅色與黑色布料,經由過漿、燒烤、扭曲等加工,或長或短,不規則地錯落並置,看似平整卻又因燒烤痕跡而有所糾結、溢出畫面之外,而產生變化,表現出戰爭及和平予人的矛盾心結。

早期陳幸婉的水墨創作是純粹的墨與紙,沒有色彩,此後多媒材的拼貼與水墨創作並行與融合,創作中的墨色布條有如水墨畫中黑色線條的運用。之後她更逐步以此為主軸,由複雜的多媒材轉向純粹的水墨創作,甚至只剩墨色線條,連基本的墨分五色都沒有,專注於單一的純粹性。
 
二○○○年前後,她實地走訪了德國、波蘭等地的集中營,如身歷其境的般的感受後創作了系列水墨,二○○○年的〈夢、希望、死亡〉便是其一。
 
在黑與白的絕對之中,白紙上的墨色,都是一筆一筆增添而來,猶如「誕生」,但墨色的「黑」,卻又是代表死亡的象徵色彩,抽象的生與死,任人閱讀,隨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