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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夜藝術默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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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古宅秘境 陳景容的〈林園憶舊〉

專文導賞/陳秀薇,現任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部主任

原文刊載於《藝術認證》雙月刊8期(2006年06月)

秋風徐徐吹來,沐浴在濃濃月色下的林家花園,更透露出神秘與蕭瑟,讓藝術家陳景容教授不禁聯想起關於古宅的悲慘傳說…

陳景容|林園憶舊|紙、炭筆| 227 × 325cm | 2000   

Chen Ching-jung|Recollections|Charcoal on paper

如同作品中所呈現的孤寂與神秘,陳景容教授似乎對於古蹟的寂靜之美,最能產生心靈上的共鳴。由於平日作品中大多以靜物或人物為主,陳教授在長期於室內作畫後,有時會有到戶外走走與寫生的念頭,也因此留下了一些風景素描;這些素描在之後便會成為大型油畫的場景。
 
陳教授年輕時在南投服役,假日常抽空至霧峰的林家花園偷得片刻悠閒;當時的霧峰尚存許多古色古香的傳統宅院,但當時探訪古蹟的風氣並不盛,因此該處人煙稀少,即使白天也頗顯荒涼。尤其當秋風起、秋意正濃時,格外帶有蕭瑟之氣,置身其中,彷如墜入另一個超越時空的虛幻世界。
 
後來,因為參觀林家花園的次數逐漸增多,陳景容自然便興起寫生的念頭。有一天他帶好速寫簿並邀胞弟從住家水里騎摩托車到霧峰,準備好好畫下五桂樓前的樹林和林家花園的建築物。他們找了一家小旅館過夜,想感受一下月夜古宅的情境,果然白色的五桂樓從黑暗中的重重樹影中顯露出來;沐浴在濃濃月色下的園林,更現出令人窒息、陰森的感覺。
 
之後有一次他在參觀鹿港古蹟機緣時,碰到當地人告訴他一些發生於古宅的傳聞,內容往往是悲慘不已,例如女主人苦苦相逼家中婢女、或大老婆欺壓小老婆等故事,結局往往是後者不堪虐待而投井自盡。或許因為豪宅的勢力龐大,即使發生此類不平的事情,最後也總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類駭人聽聞的故事被描繪得栩栩如生,在陳教授的腦海中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從此以後,只要是外表平靜的古宅,總會讓陳景容先生聯想到這類的悲悽傳說,雖然不一定在該處真有如此的事發生過。
 
回到台北後,有時他在素描中,會感受到失戀模特兒的面容哀悽,擺出的姿態有點類似深夜中不幸的婢女逃離古宅時的感覺。有時他畫的兩個模特兒,擺出的姿態好像正在互相談論著豪宅裏不可公開的秘事。後來他就將三個裸體模特兒,配上先前畫的風景畫,組成一張水彩畫,內容中看起來就像在敘述著古宅的淒美故事如下:左邊女子雖下定決心離開,但心中卻仍似有依依不捨的情懷;二位婢女則似乎在竊竊私語,彷彿已預知將來可能發生的事。
 
水彩畫完成後的三十年,陳景容先生某次在巴黎作畫,看到此張作品的構圖,便有意將它放大畫成五百號的油畫,就先在牛皮紙畫上等大的素描稿,這是為了方便重覆增刪與修改,可以細心斟酌的緣故。
 
在牛皮紙上作畫,不但作畫時比畫油畫來得自在,可隨興修改。有時人物畫好了,才覺得應該往右側移個五公分較好,此時若是油畫就只好把人物塗掉再重畫,但在牛皮紙上,就可以把人物部份裁下往右移,再補上五公分的新紙後,即可繼續構想;這是為什麼陳教授偏愛在牛皮紙上畫等身大素描稿,之後再完成油畫的原因。
 
在畫〈林園憶舊〉的大幅素描稿時,他將右邊兩位女子加上一點變化:一個手中拿著燭台,一個舉起了手指指點點,來強化戲劇性;左邊默默走出的女子尺寸較右邊兩女稍大,是為了有賓主之分。
 
陳景容教授的繪畫創作包括油畫、水彩、素描、版畫、馬賽克鑲嵌壁畫等多元類別,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以紮實的素描功力為根基。他常說,畫素描時的心情最為愉悅,因為素描容易修改,畫起來心理上沒有太大壓力,反而更能隨心所欲、順暢表現。
 
畫大型油畫之前,必須先準備好等身大的素描稿,是他一直以來維持的嚴謹態度。
 
細看時,我們會發現大型素描稿上有些他為了修改構圖留下的剪貼痕跡,忠實紀錄了這位畫家的作畫過程。但整體而言,他以素描細膩的筆觸,表現作品中特有的靜謐與象徵意味,反而呈現出獨特的個人韻味;或許也因為繪畫用色原本就素雅,所以他的大型素描作品跟油畫比起來,可一點都不遜色!
 
最後,要特別感謝陳景容教授一直以來對高美館的厚愛,陸續捐贈多件大型素描,讓典藏經費一直十分拮据的美術館,在欣賞之餘還能擁有這麼珍貴的藝術品,實在是全體市民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