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高美館試圖在「南方藝術」或「在地色彩」的理論框架上,找尋驗證區域發展歷程曾經存在並影響著高雄的人文脈絡,但真正的脈絡最終都只能回歸到「藝術家」個人的表現,以及他們對這塊土地涉入的深淺,而非空洞的地域觀與口號反芻。 高雄現代藝術的發展在步過90年代之後,能與當代思潮接軌並開啟實驗性創作的跨域眼界,應該感謝當時一群從這裡土生土長的年輕人。他們對這塊土地充滿了感情與期許,對藝術充滿了理想與抱負,對未來更是有著無盡的想望;這些信念讓他們即使到了外地或外國求學,為了生活游移至他鄉定居,甚至最後在異鄉發光發熱之後,都仍沒忘記將他們的藝術熱情返映回這塊土地上。 當時的他們,積極透過展覽與書寫的發表,組織團隊發揮同儕力量、在各式的媒體大力發聲,試圖去搖晃這塊土地上一些沉澱已久的情境思維以及僵化思考。 這些當年被保守人士視為洪水猛獸的年輕人,如今大多已是路過中年甚至步入退休年齡的「資深藝術家」了。現實磨歷讓他們銳氣大減,但懷想當年,他們個個能寫能畫、企圖心旺盛、風格搶眼,誰也不服誰,同儕的競爭更是激發了他們高昂的創作能量,並在今天的台灣藝術圈產生相當的影響。 這些傳說中的「好漢」,許自貴是帶頭大哥之一。1955年出生於高雄這個熱情的城市,許自貴的大半生除了創作之外仍是創作。國中時期受到鼓勵後開啟了創作之路,在高雄中學老師與大自然的啟蒙下,也奠基了優於常人的技法。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的訓練與學習,讓他從模擬自然啟動了隨心所欲的嘗試,紐約普拉特學院藝術研究所讓他打開了無窮眼界,也尋找到適合自己的媒材與表現方式。 憑藉著聰明才智與對藝術的無窮野心,許自貴投入了創作、書寫、教學、行政與畫廊交易等領域,隨著人生閱歷更換過副教授、教授、系主任、院長、校長、總經理等名銜;工作與創作就像兩條交叉、扭結但又偶爾平行的線,繞動著他那活躍不已的左腦與右腦。 許自貴各階段的創作,大多透過「系列」的鋪陳來進行實驗與自我探索,讓創作像個有機體般變化、增生、擴大成一種群體形貌;對人生境遇感受深刻的他,無法長時間拘泥於某種「規矩」與「型制」當中。遊走於批判與自省間的他,自創了「立體繪畫」概念,將強烈的色彩與清晰的筆觸質感帶入了具空間感的立體作品中。一路走來他始終堅持著某種「與眾不同」的信念,不管別人怎麼看他,如何說他。 《左腦×右腦:許自貴的混世哲學》以展覽為許自貴「書傳」;超過300組件的精彩展品,帶我們探看他45年(1973到2018年)來經歷過的精彩歲月。礙於時空限制,我們只能看到許自貴一部分的精彩,但感謝AKUI美術館與收藏家們的傾囊相借,讓潘朵拉星球上的可愛怪咖們得以聽到我們的召喚,齊聚地球。 這裡有首次步上遷徙之途的變色龍群,有反映中年男人眼中獨特女性美的「美的心醉」、有酸澀笑看社會百態的「假面」與「禽牲時代」、有鏈結動物與人類慾望基因改造的「十二生肖」,也有帶了愛的手勢、華麗現身的「守護神」等,當然也有悄悄出現在你周圍的「許自貴」們。 大家正在努力演出一部大人的童話社會寫實片,每個場景都潛藏著阿貴大叔內心想絮叨的畫外之音;你聽到了嗎? 羅潔尹/研究發展部主任(高雄市立美術館)
從小,我便看著父親每日的創作,跟著他參加大大小小的展覽,也常與父親到藝術家友人的家中或工作室拜訪,直至今日。那些小時候我招呼中的叔叔阿姨們,現在長大了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社會藝文圈的中流砥柱,大家持續不斷地努力創作,將生命奉獻給藝術,再將藝術奉獻給社會。 至於老爸許自貴,我小時候只知道他是一位大家尊敬的藝術家與老師,長大後進入社會並涉獵了藝術圈,才了解到父親擁有過多重身份與成就,這些在google上就都查得到的。但就我所知,他對這些其實沒什麼興趣,要的就只是一間大大的工作室,單純地回到他最想要的「藝術家」身份;無論多麼忙碌,他一定會擠出時間來創作。 你們可以想像嗎?如果一天沒有其他行程,除了吃飯睡覺以外,他就創作,平常生活極為簡單,早餐-咖啡-創作-午餐-午休-咖啡-創作-晚餐-創作-睡覺,我粗估了一下,他一天的創作時間至少10小時以上,相當驚人。日復一日,這些都早已遠遠超過基本工時,也沒有休假;還好對他來說,創作根本不是工作,而是享受,是生活的一部分。 很多人問我有沒有在創作,看看老爸,我可不敢說有。如今我美其名地擔任了美術館負責人,說來慚愧,能力的確還不及,但我希望可以替老爸分擔創作以外的那些雜事,也希望可以協助他拉拔更多優秀的藝術家,畢竟藝術家不應該被經濟與瑣事所綑綁;誰知道有多少藝術家在台灣就如此被扼殺了呢? 本書將許自貴這一生的創作做了整理,可以看到老爸這45年來創作上的改變、成長,有對生命的歌頌、對生活的紀錄,還有老爸最著名的「以詼諧有趣的方式表達他對社會的不滿」等等......邀請你跟我一起細細品味,與之歡笑、與之感動。
阿貴很有賺錢的頭腦,但從來沒見他真正有錢過,這點大概很像他那位原本是裁縫師父、後來開餐廳的老爸。 「雉雞山莊」是老爸開在高雄鳥松的餐廳,阿貴每天要從鳥松騎一個半小時的腳踏車到高雄中學讀書。所有的小孩中,阿貴最會讀書,卻「不幸」喜歡上了美術。老爸疼他、也擔心他,交待幾個兄弟:未來賺錢要好好養活這個弟弟。 從美國紐約留學回來,正好遇上台灣新生代藝術興盛的年代,許自貴參與高雄阿普畫廊的創設,也涉入台南高高畫廊與台北阿普的經營;一副藝術經理人的模樣,對台灣當代藝術的發展,做出了貢獻,但錢還是沒有賺到。最後到學校任教,成為學校董事們又愛又恨的藝術學院院長。一度還到台北華岡藝校當校長,平息學校師生的衝突,也開創了學校新生的契機。 阿貴真的很會辦事,又充滿了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因此,不小心批評了不該批評的美麗學妹,鬧上了法庭,差一點犯了「妨害名譽」的刑責。阿貴說:「一上法庭,看到了美麗的學妹,我馬上就後悔了!」幸好學妹的爸爸寬宏大量的原諒了他。 大概是這樣的教訓,阿貴從此愛上了動物,因為藉著動物,一樣的批判,卻不會挨告。不過,動物作久了,他和動物也產生了感情,甚至自己也化身為動物;那隻矗立在「阿貴美術館」門前的大黑狗,整排錯落而微凸的牙齒,根本就是阿貴自己的寫照。 阿貴愛家,孝順媽媽、疼愛太太,也疼愛小孩,但更愛自己、迷戀自己那張頗有特色的臉。不過,他對社會雖然嚴厲,始終不離批判、嘲諷,卻寬待學生;學生都愛他,組成「阿貴一族」,簡稱「貴族」。 「阿貴美術館」由他的長公子「許多」主持,許多的弟弟叫「許多弟」,可惜沒有女兒,不然就叫「許多妹」,如果再生一個弟弟,就叫「許多弟弟」。兒子們子承父業,許多主持阿貴美術館,許多弟則走入創作,作品比父親還傑出。有子傳承衣缽,再加上成群的「貴族」子弟,特別是眾多的女弟子,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 高雄市立美術館最近安排了這位混世魔王,率領他的禽獸們,集體占領美術館;沒良心的大人們,參觀時,最好有小朋友陪同,以免一不小心,又被自以為是的「阿貴」刺傷了自尊。 謹此敬告眾生肖!小心「阿貴」!(2018.04)